第二十五章
去戛纳的前一天,周严要她陪着去逛街购物。周严爱扫货,买的东西都刷双份。说是逛街,其实她一直在给沈糖选衣服。她在旁边应接不暇,感觉这不叫逛街,有点像母亲给女儿选衣服。这天的周严兴致很高,临了还带她去家里吃晚饭。
都说艺人和经纪人关系紧密缠绕,除利益相关,那就是彼此之间知根知底,没有秘密。说不清哪怪,沈糖始终没把自己当艺人,至于周严,她没把那晚的话说明白,两人的雷达到现在都还亲疏分明。她偶尔的好,沈糖当长辈的份记。
周严独自住三环内的小公寓,房子不算大,两室一厅,多出来的卧室门口都是卡通贴纸,整体氛围跟客厅是不同的。她的家很有烟火气,虽然只有她。沈糖坐在餐桌,周严放歌做菜,她问需不需要她,周严系着围裙说:“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。”
一顿饭吃得很平淡,沈糖忍不住想她手底那么多大腕,她以为她的生活是忙碌的,想不到也有自己的小日子。
周严阅人无数,早看破她的拘谨,盛汤笑笑:“我离婚后忙着工作,那会儿只好请保姆,结果孩子有脾气,连续半个月不搭理我,也不喊妈妈。”
沈糖不知道怎么回答,安静喝汤。
“一直没讲是怕你嫌晦气,今天是我女儿的忌日。如果还活着,也要中考了。”她很平淡地说。
沈糖握住的勺子顿在半空。
周严讲起这些却是没多少情绪起伏,她起身走到客厅放照片的柜子前。沈糖也站起来,听她不咸不淡地说:“我跟一个香港男人结婚生下的她,跟着他来北京,他给一个财团的老总办事,任劳任怨,有一点事做得不称心,人家表面不发作,但对方要他学狗叫,他也不会反抗半句。我让他辞职,他不肯。他说他是为了这个家。为了这个家才给人当奴才。起先我心疼他,可我帮不上太多忙,我就只能在人情世故上多留心。跟着一起沙龙,打打麻将,喝喝下午茶,那些富太太打得牌面大,按我们经济是支撑不起的。他看见我也开始讨好他老板,他就忍不下去。这样的婚姻持续五年,还是离婚了。他愿意为我低声下气,我也理解他。”
沈糖看着柜台的照片,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,看起来是那么幸福。她忽然也有点遗憾。
周严笑了一声,叹口气:“那一年亚洲金融危机,他那位老总借此清理门户,偏偏他沉不住气,跟着被一起收拾了。”
沈糖说:“那他?”
“没承受住打击,跳楼,死了。”
沈糖心底有种隐约的直觉,那么大的财团,周严自己也深入接触过,想起之前她的话,十有八九是廖泽背后的家族。
周严的眼眸一点点黯然,那张柔和婉约的脸有了刻度:“这不是最严重的,糖糖,这还不是最严重的。”
那最严重的是什么?沈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想下去,但话已然出口,她得回答:“什么?”
周严这会儿冷静片刻,揉了揉眉心,看着女儿的相册,压抑起伏的心绪,又把照片反倒在桌面,恢复原来的表情:“瞧我,让你看笑话了。”
沈糖看着周严,忽然觉得她不是愤怒,是悲伤。她看起来很悲伤。她摇摇头,问她:“你想要一个拥抱吗?”
周严诧异,神色一怔。
沈糖轻轻抱住她,她想起一些被掩埋在心脏的画面,慢慢说:“我不知道有血浓于水的家人是种什么感觉,我想如果你女儿在这,她应该也会这么做。”
从机场出来正是傍晚,主办方早就派车等候他们。廖泽带她坐到车后,沈糖正感受异国风光,道路旁的棕榈相互映衬,听说戛纳是法国的一个海滨城镇,青山脚下环抱海湾,真真自然好风光。要是晚霞时刻出来走走,想想就很幸福。
她还在享受微风的吹拂,廖泽漫不经心地递过来一个耳机,自然而然帮她戴到耳侧。沈糖抬手摸了摸:“这是什么?”
“助听器。”他看着前方,嘴里答她。
沈糖没听明白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怕你丢了。”
脑子拐几个弯她想明白了,原来是翻译耳机。那他说助听器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在这相当于聋子吗。沈糖就没见过这么不好好讲话的人。
车开了很久,廖泽看一眼时间,告诉她:“等会儿红毯开始,你跟着周严别乱跑。”
沈糖点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等车渐渐靠稳,摄影机快门声,觥筹交错间男男女女用法语交谈,各种各样声音在车门外顷刻出现。廖泽刚要离开,按住键顿住,突然松手回头,忽然掌着她的后腰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,她不明所以推搡几下,他又说:“真乖。”
小插曲转瞬即逝。
周严带受品牌方邀请的艺人走了圈红毯,借着空荡周严找到了她。她穿的丝绒黑长裙,跟这晚风光无两的大明星们截然不同,不是很显眼。是故意这么穿的,将要出道的艺人,最好还是不要被拍到这么早出现在戛纳。
沈糖视线也和群众一样,全都放在光鲜亮丽的红毯群星,眼见着一位又一位艺人手挽品牌方老总,她忽然不可抑制地等着看廖泽会挽哪位女明星的手。这时周严却没给她机会,她拉她的手腕,带她离开满是镜头的地方。
有点可惜。差点点就看到了。她心里想。周严指着一片排长队拿通行证的买家,莫名给她讲了很多关于戛纳买片的道理。沈糖听得似懂非懂,多问了句:“廖泽也开了一家影视公司,也是来买片的吗?”不然她想不通他玩票的意义在哪。
周严笑笑:“买片怎会给这样的待遇。”
看来她是猜错了。周严还告诉她电影节在电影宫举办,这还只是前奏,往来这么多的记者与出品行公司,是来做版权交易的。押准下一部大卖电影,是他们此行目的。所以戛纳一般在沙滩会摆设好些张座位,跟所有人一起看露天电影。
裹挟着咸湿海风,棕榈倒影,热浪滚烫的旁晚,在蓝调时刻静静坐在沙滩看一部视觉电影,沈糖完全忘记周严生意上的弯弯绕绕。她突然对看电影有点感兴趣。
沈糖出声叫停:“这么说,我也能坐下来看电影了?”
周严看了看布置差不多的现场,估计是快到主竞赛单元的展映,想着没有别的安排,她说:“当然可以。”
人流涌动中不乏中海外影视界的名人,品牌方的大拿,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,还有很多贡献电影市场里程碑的大导演。
沈糖已换下丝绒礼服裙,因为年轻的亚洲面孔,简单别致的小白裙短款红外套,很像单纯拿通行证跟老师来见世面的学生。她中途见着几位熟悉面孔,心底一声接一声赞叹。然后混迹在人流涌动的浪潮中,找位置好好享受几小时。
过程中她不可避免的想起廖一飞,想起他说会送审戛纳的短片,想起他远在香港的生活,仿佛还是眨眨眼的事情,居然已过去有些日子了。和廖一飞相处的两个月,几乎从没听他提及过家世,这样的人以后想不成功都难。
她静静地坐着等候,肩膀被人拍了一下,一回头,居然是廖泽,与平时有些痞气的他不同,穿着正装很有天之骄子的味道,和借过的路人交谈也是举手投足风度翩翩。廖泽指了指耳朵,要她摘下耳机,并拉她到沙滩的空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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