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1. 四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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持着吐贺真王子给的令牌，竺一禅等人一路畅通无阻。

楼喜终于可以进军营了，问清到叔父的位置后，她径直奔了过去，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中，找到了正在养伤的叔父，看到叔父的精神尚可，楼喜终于松了口气，向他汇报商队里的情况。

在他们交谈的时候，竺一禅打听到，这里都是被厉鬼所伤的人，吐贺真王子把他们安置到一处，派人给他们疗伤、送吃送喝，还亲自来这里跟他们解释，为什么要关着他们，并且承诺，只要解决好厉鬼的问题，立刻放他们走。

看着帐篷中伤口各异，但情绪稳定的人，竺一禅判定，厉鬼们虽然攻击人，但没有传染性。伤者有老有小、有男有女，基本没有共同点，他询问了几个人，当时受伤的情况，结果也是大同小异。看样子，厉鬼是随机攻击人的。

伤者们相互帮助、鼓励着，一起期盼回家的日子，帐篷中一片其乐融融。

门帘掀了起来，一个突然到访的妇人，打破了和谐的气氛。

那妇人的年龄很难猜，乍一看算是年轻，但眼中的疲惫与麻木已经溢了出来，顺着眼角流下，干枯成一道道细碎的皱纹。要说她已经上了年纪，可她那风韵的身姿、妩媚的动作，立刻招到了帐篷中所有女人的敌意。

面对那些怨恨嫌弃的目光，她熟视无睹，自顾自地打开手中的食盒，将吃的分给大家。

“拿走！脏死了。”一个女人打翻了递到面前的碗，里面的食物洒落一地。

看着汤羹被泥土吸收殆尽，苍云心疼不已，忍不住打抱不平：“怎么能浪费食物呢？”

竺一禅捡起滚到脚边的木碗，走到那妇人旁边，低声叫了一声女施主，然后轻轻将碗递了过去。

送饭的妇人含糊地道了声谢，眼神飘忽不定，始终没有直视竺一禅或者苍云。她面无表情地蹲了下去，收拾着地上的狼藉。

“露珠姐，我来帮你。”楼喜一个箭步跨了上去，拿起食盒，将剩余的食物分给帐篷中的人。

看着威压四溢的苍天，还有亲切敦厚的楼喜，人们不再拒绝，沉着脸接过了食物。

那位名叫露珠的妇人，朝楼喜点了点头，然后拎起空空的食盒，匆匆离开了。

这儿已经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了，竺一禅和法爱准备去调查看看尚且存活的厉鬼，便离开了帐篷。

苍云还在盯着打翻木碗的女人，监督她把碗里的东西全部吃掉。竺一禅无奈地折返回去，拉起苍云的袖子就走，让她不要打扰伤者休息。

看到楼喜也跟了出来，竺一禅问道：“曹施主，你不多陪陪你叔父吗？”

楼喜诚恳地说道：“叔父已经没有大碍了，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厉鬼那里，多一个人帮忙，说不定可以早点解决这件事，叔父也能早日离开这里了。”

“也好。”竺一禅点点头，“不过前方危险，还请曹施主多加小心。”

“没事，有我在，我保护她。”苍云自信地拍着胸口，然后转向楼喜问道：“你认识那个叫露珠的姐姐？”

“不算认识，只打过照面。”楼喜解释道，“之前我被守卫拦在外面的时候，看着她可以随意出入，便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。她知道我有亲人被厉鬼所伤，被关在这里，就告诉我，可以收买门口的侍卫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她平常一直在军营里干杂活，吐贺真王子便派她照顾伤员。”

“那为什么帐篷里的人，好像很讨厌她一样？”苍云不解地问道。

“这个…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，露珠姐一直孤身未嫁，但有六个孩子，没人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，所以，人们很看不惯她。”

“不知道父亲怎么了？”苍云瞪大了双眼，天真地问道，“我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啊，知道母亲是谁就行了啊。”

楼喜嫣然一笑：“你和小灵应该很合得来，她的父亲早亡，但她一直很乐观，说有母亲就足够了。”

“看吧，世间还有很多跟我想法一样的人。”苍云得意洋洋地寻求着竺一禅的认同，“你说是不是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，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，为什么要看不惯人家呢？”

“苍云施主说得都对。”竺一禅面不改色地回答道。

楼喜望着一静一动、一冷一热的两人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。

旁边的法爱焦躁地催促着：“快走吧，时候不早了，调查厉鬼要紧。”

他们四个人又急又警惕地往军营深处走去，远远的就看到几个铁笼，被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。

竺一禅拿出令牌说明来意，士兵这才放行。

竺一禅等人靠近铁笼，看见里面关着一些神情恍惚的人，他们全身瘫软，似乎都没有骨头了，双眼无法聚焦，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，也听不懂在说什么，还时不时抽动起来，发出阵阵如同野兽的哀鸣。这大概就是，之前苍云在军营外听到的奇怪声音。

他们的指甲盖中嵌着血渍，脸上、肩颈上，都是被自己抓出的血痕，肉从伤口中翻出，令人触目惊心。即便这样，他们还是被五花大绑着，一只手被铐在笼子的栏杆上。笼子外还竖着很多兵器，一律对准了他们。

竺一禅皱紧眉头，仔细地观察着这些人，他们并不像人们口中所说的“凶残的厉鬼”，反倒像得了失心疯。

忽然，他听到苍云惊讶地喊了一句：“你哭啦？”

竺一禅循声望去，只见苍云站在一个慌忙擦着脸的士兵面前，关心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。

那个士兵看起来只有十几岁，和青阳年纪相仿。

他两眼通红，指了指一个被单独关押的厉鬼，悲伤地说道：“这是贾狄将军，在战场上救过我，要不是他，我早就死在大魏人的手上了。他骁勇善战，对可汗忠心耿耿，也很照顾我们小人物，是柔然不可多得的一位将领。下了战场，他对妻子儿女都特别的好！这么好的一个人，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？好人真的没有好报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