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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宝是被小麻点的叫声唤醒的。睁开眼时,唐宝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旧式的木床上。
唐宝掀开薄薄的被子,从床上爬起来,小麻点在床头的柱子上唧唧叫着。四周有一些老旧的家具。阳光从窗户洒进来,有微尘在阳光里翻滚。唐宝看到墙上有一些照片,凑近了,是全家福,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和两个年轻男人。他第一眼就从里面找到了汪宁海,而他的身边是一个比他略大的男人。唐宝觉得又熟悉又陌生。他突然意识到,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。
两兄弟露着笑脸,相互勾着肩膀,很是亲密。
那两个上了年纪的人,显然就是两个年轻人的父母,也就是唐宝的爷爷和奶奶。
唐宝记得另外的爷爷跟奶奶。小时候,他就是爷爷奶奶奶带大的,爷爷奶奶对他跟汪星星同样的好,从来没有偏心过,还告诉唐宝要照顾好弟弟,尽管弟弟是收养的,但在一个屋子的就是一家人,不能分彼此。唐宝记住了爷爷奶奶说的话。
上了小学后,爷爷奶奶就回了乡下。妈妈解释说,爷爷奶奶是不习惯城市的生活。但唐宝知道,爷爷奶奶并不想离开。爸爸似乎还跟妈妈吵了一架。爷爷奶奶最终还是回去了,常常托人从乡下寄些特产,长得很丑但很甜的苹果、煮好的土鸡蛋、发黑的腊肉等等。
唐宝一直想去乡下看爷爷奶奶,但妈妈不同意,说乡下的路不好走,老家又破又脏,回去干什么?到了三年级,唐宝终于能回乡下了,却是参加爷爷奶奶的葬礼。两位老人给孩子摘酥梨,回来经过一个土坡,爷爷一个踉跄,奶奶伸手去拉他,两人一起掉到了坡下。
葬礼上,汪星星哭得比唐宝还伤心。
弟弟现在怎么样了?
想到这里,唐宝拉开了门。门外是长长的走廊,木地板有些旧,颜色发暗。
“有人吗?”唐宝叫道,他想回家,想找自己的父母,尽管那是养父母,他更想找到弟弟,他想告诉弟弟,自己不会离开他。
走廊空荡荡,没有人回应。他沿着走廊朝光的方向走,走过一个房间时,他试着打开门,门把手突然变成一张嘴,将他的嘴吞了进去。唐宝吓得拼命往外拉,直到小麻点飞过来,在门把手上啄了几下,门把手才把唐宝的手吐了出来。
“这里的房间不要乱进!”一个沙哑的声音把惊魂未定的唐宝吓了一跳,一个偻背老头出现在走廊的尽头,用鹰一样的眼睛看着唐宝。
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。”唐宝赶紧说道。
“不用跟他说对不起,他只是这里的仆人,你可以叫他老陈。”旁边房间的门打开了,汪宁海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管家朝汪宁海投来了怨恨的眼神。汪宁海毫不在意,大踏步绕过老陈,走到唐宝面前,搂住唐宝的肩,“来,我带你参观一下你的家。你还是在这里出生的,只不过,你只呆了一天就走了。”
汪宁海拉着唐宝就走,经过老陈时,还听到老陈低声骂骂咧咧着很难听的话。唐宝只听到野种两个字。因为老陈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。唐宝还闻到一股酒的味道。
唐宝知道这个家还在上海,因为在院子里可以看到东方明珠塔。看到东方明珠塔,唐宝就放心了,他就怕汪宁海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城市,或者像海市那样的灵境,那要回去找弟弟就麻烦了。
汪宁海带唐宝参观这个陌生的老家。
院子有一幢两层的小楼,楼上有四五个房间。唐宝询问汪宁海能不能把弟弟也接过来住,就算住一段时间也可以。汪宁海一口回绝了。汪宁海语重声长说,法师要跟倮虫保持距离,不然,总会有一方吃亏。唐宝问了亲生父母的事情,但汪宁海说以后自然就会告诉他。在汪宁海的支言片语以及陈伯的低声咒骂声中,唐宝猜到了一些,比如他的亲生父亲汪襄阳也上过蜀山,后面似乎是被赶出来了,后面还娶了爷爷奶奶不喜欢的人,因为这个导致爷爷奶奶生病,没多久就去世了。这似乎就是陈伯讨厌他的原因。
陈伯的讨厌是写在眼里的,他总是斜着眼看唐宝,而且神出鬼没,常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唐宝的身边,监视着唐宝的一举一动。这让唐宝感到特别郁闷,因为他一直想悄悄溜出去找弟弟。他来到这里已经一周多,还没有出过门,要不是他房子里找到一些这就是自己家的证据,他真还怀疑汪宁海是人贩子,自己是被骗过来的。
唐宝用了几张火信符给弟弟和何童都写了信,按照何童说的,把火信符贴到信上,然后烧掉,信跟符是烧光了,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。唐宝也没有收到何童的信,也许是对方忙,但唐宝很怀疑,这个房子设了什么法术,导致外面的东西进不来,里面的东西也传不出去。
唐宝发现自己除了在院子里闲逛,什么也做不了。
叔叔汪宁海经常不在家,唐宝早上起来的时候,就不见汪宁海了,同时消失的还有小麻点,应该是跟汪宁海一起出去了。到了吃晚饭的时候,汪宁海才会风尘仆仆回来。唐宝每天都要问他,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子,汪宁海总是说再等等,等他确认一些事情。唐宝求得急了,汪宁海还说,现在外面又出现了白袍佬,专门偷你们这些灵童的气丹。
都是吓唬小孩的老把戏!唐宝想起上幼儿园时,爸妈就经常吓唬说外面有叫花子拍孩子,要是被拐走了就倒霉了。弟弟却说外面的叫花子不会拍娃娃,他们只是想捡点东西换吃的,只有那些坏人才会拍娃娃。
唐宝知道叔叔肯定是在吓自己。唐宝想找弟弟,至少他想把储灵珠给弟弟,这样,弟弟就算不是异童,也可以使用法术,也可以到海市这样的灵境去,就像蜀山的范伯伯一样。
于是,每天唐宝都要尝试着从院子里偷跑出去。他试着爬到那些高大的香樟树,好翻过高高的围墙,可刚爬上香樟,陈伯就出现在树下,用一根长竿子捅唐宝。
“快下来!”
要是唐宝还不理会,那些树枝仿佛就活过来一般,缠上唐宝,使劲把唐宝把树下拉。唐宝知道,这肯定是陈伯使的法术,不,是妖术!
还有一回,唐宝在家中翻到了一个穿墙符,大喜过望,连忙往符里注入灵气,还真钻进了墙里,正当他以为能够跑出这座小院时,衣领一紧,唐玉直接被扯了回来。
闻到那股酒气,唐宝就知道自己又被陈伯抓住了。
不到十天的时间里,唐宝尝试了十多次逃跑,唐宝甚至将自己的行动称之为越狱,将陈伯称为监狱长,陈伯住在大门旁边的小房子里,就跟门卫一样守着这幢房子。唐宝每一次越狱都以失败告终。
直到有一天,唐宝在一个充满灰尘的小阁楼里翻到一个箱子,上面贴了一张发黄的纸,上面写着“没收”两个大字。
唐宝小心翼翼打开来,最上面是一个破旧的书,封面上写着三个字:百鬼录。
唐宝想起地摊上看到一些奇怪的书,唐国盛从来不让他们看这样的书,说里面都是骗人的。唐宝一页页翻开来,每一页都画着一个小鬼,有的面目狰狞,大多数看着很滑稽,像大头娃娃穿着大人的衣服,什么夜啼鬼、疫鬼、水鬼、黄父鬼、五奇鬼、讨债鬼、小气鬼、长毛鬼等等,下面还有介绍。诸如黄父鬼,穿黄衣,好嘲人,会窥视人内心最不堪的秘密,然后当众戳破。
每一个鬼都有特别的技能。突然,唐宝翻到了一个后门鬼,下面写着:紫袍小鬼,专替人开后门。
“开后门?”唐宝自言自语道,“要是能替我开个后门就好了。”
话音刚落,书页突然拱了起来,一个小人从书页中爬了起来,他一尺多高,穿着禽兽锦衣,戴着一顶滑稽的长翅帽,两边的长翅上下摆动。
“你想走后门?“小人奶声奶气问道。
唐宝看呆了,“对,我想出去,可以开后门吗?”
“你想从这个院子出去?所以找我开后门?”小人歪着头,脸上似乎有些不满。
“对,对,你能吗?”
“你找错鬼啦!我是后门鬼,不是开后门的鬼!”
“后门鬼不开后门,为什么叫后门鬼?”
“愚蠢的人类仔子,算了,我帮你叫正主吧。”后门鬼撅起屁股在书上翻找着,“找到了,是他,敲门鬼,快起来,生意来了。”
随着后门鬼的叫声,又一个小鬼钻了出来,只是这个小鬼的穿着就寒酸多了,青衣布帽,衣服上还打着补丁。
“是谁要开门?”敲门鬼问道。
“是我。我想开一道门到院子外面去。”唐宝连忙说道。
“拿来!”敲门鬼伸出脏乎乎的小手。
“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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