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. 萤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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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雅其实很想带着神乐在晴明家蹭晚饭，但他最终没能够得逞——源氏的侍从面无表情的敲响了晴明家的大门，用枯水般毫无起伏的语调请求着博雅少爷和神乐小姐回家。

神乐扯着哥哥的衣角，躲在博雅的身后，很显然对面前的人充满了抵触。

博雅纵使比神乐年长许多，在家族中也会不可避免的感到压抑，更不用说神乐一个没多大的小孩子了——她总是觉得源氏那庞大的宅邸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可怖妖魔一般，令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。

在源氏侍从不知道第几次重复：“请博雅少爷和神乐小姐随我们回去。”

之后，博雅终于忍无可忍。

“神乐不想回去，我也不想回去！那群老家伙既然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，又何必插手这么多！”

“博雅！”

晴明阻止了怒气冲冲口不择言的博雅，小声提醒道：“慎言。”

博雅不屑的双手抱胸，冷哼了一声，没有搭理晴明。

眼看逐渐陷入僵局，神乐着急的哭了起来。她抱着博雅的小腿，带着哭腔软软的劝：“哥哥，不要生气，我们回家吧……”

“神乐！”

“回去的晚了，大哥也会不开心的。”

“你……他这个家伙……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，博雅终于咬了咬牙，点头道：“算了。回去就回去。就当是为了……”就当是为了他们那个不近人情的大哥。

博雅转头面向晴明，眼神却别向其他的方向。他飞快的低声说道：“改天再来找你下棋。”

晴明眯起眼睛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：“好。必然扫榻以待。”

博雅点了点头，此时的他心中多有忧愁焦虑，并没有留意到晴明的调侃之意，他只是觉得，自己很想带着妹妹逃离家族，而逃离开后，晴明的府邸，一定会是愿意收留他们的地方。

晴明……一定是他可以相信和依赖的人。

看着逐渐消失在街道远处的牛车，晴明重新掩上门，忍不住低声喃喃：“真是一个傻瓜啊……”

他哪里是什么可以相信和依赖的人呢？他不过只是想要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罢了。如果不是心有思慕，哪里有人能够叫他这样耗费神思呢？

可惜啊……现在这个人，似乎还完全不懂。

不过，不要紧。

岁月还很长。

这个傻瓜，总有一天会是他的。

“这便是你所说的令人讨厌？”

尤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晴明的身后，略显无奈的道：“从前只以为女人喜爱口是心非。”

“并不是口是心非。”

晴明挑了挑眉，拢着袖子道：“于我而言，喜爱与讨厌，并不冲突。不过，如果没有喜爱之情的话，想必咬牙切齿也将不复存在。先生您觉得呢？”

尤渡真心实意的回答道：“我似乎并没有体会过这样共存的感情。在我的生命之中，爱与憎似乎都是纯粹的……大概吧。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误的话。”

“啊，那这可真是一种缺失……不过，能够沉浸在纯粹的爱意之中，已经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了。”